來 源:重慶作家網 作 者:張渝揚 日 期:2019年08月14日
在所有的文體中,我最不愿作序。一是因為作序之人,須是圈內德高望重有影響的名人。我知道自己不屬此列;二是凡寫作者都知道,序是很不好寫的。因為作序不但要熟悉了解作者,還要仔細研讀作品,你才心中有數。做到既不無謂拔高,又不曲意妄評,這個中分寸,最是考量作序者人品、文品的。所以,凡應邀為人作序者,一般都是對作者熟悉了解并為其熱烈的文學情懷所感染的同道。因為這個緣由,我這個最不愿作序之人,無奈之中,竟也先后應邀為自己熟悉和了解并受其感染的文友出書作了幾篇不算是序文的序文。而為其中幾位已是耄耋之年的文友作序,當是我快樂而髙興之事----因為他們對文學的虔誠和執著感動了我,楊宗元先生即是其中一位。
光陰的翅膀把我帶入難忘的少兒時光,不少的人和事盡管都已淡忘了,但當年在塘壩小學讀書時,凡教過我的老師的印象卻仍然深刻——班主任、教語文的王莉仙老師、教音樂的何芳淑老師、剛從成都體育學院畢業的體育教員楊宗元老師等,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師長。我還記得,上語文課時,因我偷看小說《日出》而被嚴厲的莉仙老師將書沒收并罰我寫一篇作文,又被她作為全班范文張貼于墻報時的驕傲;我上音樂課時因嗓音清亮而被芳淑老師欣賞時的得意;上體育課時跟著宗元老師在操場上奔跑跳躍時的歡樂…少年時代那段朝氣勃勃,師生情真的難忘歲月,至今仍一直為我懷念。
我和宗元先生的師生淵源就是從那段難忘的少年時代開始的。
雖然宗元先生只是我的科任教師,并不是我的班主任,但因他和我母親都是同一輔區的同事,在我讀塘壩小學之前,他曾在暑假來到母親任教的永樂鄉尤家詞小學搞招生宣傳,那時還是青年小伙的他,曾和我一起下田摸過魚。多年后,由于宗元先生從小學校長任上調塘壩區教辦任成人教育專干兼文化干事,協助區宣傳委員管文化站,當時我也從學校調縣文教局文化股,有機會在一起參加群眾文化活動,算是同事;退休后,他又是第一批縣作協會員,亦為文友。因為這些淵源,其它老師盡管少有聯系了,但我和他卻一直保持著聯系。早在任區文化干事時,宗元先生就愛寫點有關文化活動的文章在縣報和《重慶文化》報上發表。期間,他創辦的塘壩兄妹文化室、康樂姊妹文化室、新勝夫妻文化室等一批農村文化室搞得很有生氣,市文化局社文處的領導還專門來潼考察。為此,他被評為全市的群文先進個人,并在永川召開的重慶市群文工作會上作了發言。我為總結塘壩區農村文化室的先進經驗,也多次到他創辦的兄妹文化室調研,寫出的《村級文化室與農村基層精神文明建設》的調研報告在《重慶群眾文化研究》發表,并被市文化局評為優秀論文二等獎。他遷居重慶后,每當我出了新書或發表了文章,他都要打電話祝賀,他也不斷有新作在《四川農民報》《四川文化報》《重慶農村報》《重慶文化通訊》《潼南文化》《金沙文化》上發表。得知他年老多病,我常勸他要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他卻底氣十足地說,我就是倒在床上也要寫,我也要出一本書喲。并多次來電話說,書稿已交潼南老鄉、沙區作家李中華幫忙整理,你要給我出書寫序喲。正是他這種熱烈的文化情結和文學情懷,讓我和宗元先生成為了文壇上的忘年交。
2017年3月,得知宗元先生回潼南女兒家養病,我專門去看望了他。當時他才動了手術不久,身體還很虛弱。見我去看他,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聲音雖然低沉,但說話仍很精神,并再三說到幫他聯系出書和要我作序一事。當我告訴他區作協為繁榮文學創作,準備資助會員出書時,他象個孩子似的破泣為笑,連聲說,感謝區作協領導,我多年的出書夢可幫我實現了。
隔了不久,他就送來了《踏遍青山》清樣稿,這可是一位八旬老人用心血凝成的文字啊!我不禁再一次為宗元先生的文學情懷感動。
“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這不僅是宗元先生的文集《踏遍青山》的寫照 ,也是他精神不老的縮影。從書名就可以看得出,宗元先生退休后樂觀積極,在經歷了幾十年的艱辛跋涉之后,年屆84歲高齡的他,還是保持原來對生活的激情,對文學的熱情。這部寫家鄉寫父親寫母親,寫百姓寫社會寫生活的文集,就表達了他內心的這種思想和情感。作為他的學生和文友,我自然感到高興。
細讀宗元先生這部內容雖不算厚重,但卻感情厚重,凝聚著睿智心血,澎湃著鄉愁鄉音鄉情的《踏遍青山》,不禁讓我對先生在耄耋之年仍筆耕不輟的文學情結和精神追求肅然起敬。
“詩固于窮”。一輩子教書育人,甘于清貧的宗元先生,像不少熱愛生活的文學愛好者一樣、他要用筆來抒寫那些創造生活的平凡人和事、以表達自己對生活的發現,來反映對真善美的追求,來彰顯對精神生活的尋求。
父母情、夫妻情、家鄉情,古今中外,這都是一個有良心的作家要傾情表達的主題。因為傾情,才有真情。所以宗元先生才以“青山空谷聆鄉音”為章節標題,刻畫了一個“做得一手好咸菜,一手好針線”的中國農村的勤勞母親,讓我們看到了“雖沒有上過一天學,卻時刻惦記著兒女們上學的事,盡管當時家庭貧困,總是想法如數繳清學雜費”的慈祥母親;在《父愛如山》中,他寫到“父親那天是去縣城賣血了,他用賣血的錢為我們買回了救命的糧食!”“父親平時極為‘摳門’,恨不得一個錢掰成兩半用。我讀書他卻很舍得花錢”,廖廖幾筆就把如山父愛生動呈現。在寫夫妻的《恩愛情深》時,他運用“當夜深人靜時,我便如老僧入定一般,開始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在稿紙上“爬格子”。妻子深知我的艱苦,她總是不聲不響地在一旁遞上一杯茶,然后默默地守在旁邊織毛衣” 這些細節描寫,把他對妻子的愛如實地記錄下來,令人動容。
離開和美家庭,宗元先生又帶我們走進了《瓊江,故鄉的母親河》:“村姑們把小河當做鏡子,每當清晨或傍晚,她們便來到河邊,蹲在河沿上,略含羞澀地看著水中的倩影,那烏云般的秀發、艷若桃花的臉龐、潔白如玉的牙齒全都清晰地映在水中” 這形象的寫人狀物,有景有情,簡潔得體,是對故鄉潼南的深情贊美。
讓我最為捧腹的是開篇的《婚禮上的四言八句》,宗元先生以“對歌”的白描手法,把鄉村的“鬧洞房”變成了“賽詩會”。表哥的“新婚之夜云雨稠,鴛鴦共枕戲不休;纏纏綿綿悄悄話,情到濃時頭挨頭。”的鋪床歌,大嫂敲打表哥的“這事不懂別開腔,我鋪新床是內行,新郎新娘睡瞌睡,未必還要你幫忙?的方言順口溜……這些恢諧幽黙,頗具文采的“四言八句”,既生動反映了新時期農民物資生活的富裕,也彰顯了這些平時木訥口笨的新生代農民的精神升華。
在盡情聆聽青山空谷的鳧鳧鄉音之后,宗元先生又以對生活的發現,引我們去用心聆聽青峰多姿的警人世音。這兩章作品內容相得益彰,是宗元先生對當下生活中各種現象的文學描慕。作者借《桃花犬》寫對主人的忠義,借《龍王廟的老鼠》喻人性的丑陋,借《馮二娃嫁娘》諷對傳統價值觀的扭曲,借《賈牙巴》喻社會的疵睱,借《科長住院》,鞭撻官場不正之風,借《棒棒的品格》,頌底層勞動者誠信為人……這些精短篇什,或用擬人手法,或用嘲諷語言,或用直白書寫,把時下轉型社會中的各色人物勾畫出來,正如作者所說:“用我的筆做武器,鞭撻假、惡、丑,歌頌真、善、美;把對人生的理解、對生活的體驗、對愛情的品嘗、對生命的審視、對未來的向往全都傳達給讀者”。這正是《踏遍青山》的主旨所在。
當然, 書中一些文章雖還不盡如人意, 文體形式也不很規范, 不少作品還須從語言字句上作進一步打磨, 思想性、文學性也還有待進一步提髙,但從全書總的來看, 作者以自已的生活發現,生活感悟而真情的寫作,及所要表達的文學理想還是成功的。
總之,對宗元先生而言,《踏遍青山》既是他精神不老的重要寫作,也是他情涌筆端的文學書寫。而這種寫作、這種書寫,無論是對作者,對所有癡心于文學,執著于文學創作的人來說,都無疑具有傳統文化意義上的人文境界和高尚的精神追求。但愿這種高尚的精神追求,不是作者的結束,而是作者的開始。
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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